【雜談】描繪文字：主角容貌不是一個「絕美」就能吸引目光

　　▲嘿！告訴我！你會用什麼形容詞形容帥哥美女？

　　有段時間我總是看見小說中描述男女主角的長相，並且幾乎都是這樣的描寫方式：

　　△描述男主角：

　　1.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好看的人！

　　2. 他帶著幾分邪氣，一臉放蕩不羈的模樣，長得好看的臉龐吸引了無數少女的目光。

　　3. 他冷漠的神情難掩其容貌，連女子也黯然失色。

　　△描述女主角：

　　1. 原來人還能長得這麼好看！

　　2. 絕美的女主角一出場，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使得惡毒女配的精心打扮失色。

　　3. 她的臉蛋絕美，沒有一處不是上帝精緻的刻畫。

　　以上各三句舉例中，以第一點「旁人或者旁人藉由旁白讚嘆主角樣貌」最為普遍。這樣的形容也不是零星散布在整部作品當中，而是僅限於主角初登場或者因為特殊場合（如宴會等）登場，其餘並無任何相關描摹、亦沒有任何用處。

　　如此寫作方式不免讓人覺得偷懶了些，同時也會覺得這樣的形容過於無用，畢竟現在的作者似乎更喜歡強調主角智勇雙全或者有什麼其他吸引人的能力，而非靠美貌打遍天下。

　　說起來，網路連載文章的這圈子畢竟是求快（賺快錢）的產業，這當中不乏跟風流行的、盡可能減省文筆的，這倒是無可厚非（有機會再來用不那麼精確的數據與觀察來談談這種現象以及其利益），但當時候一連看見十數篇作品都這樣描寫，實在令人倒胃口，這當中最為嚴重的甚至還是「同一部作品」用「同樣的句式」數次形容男女主角的好看。

　　沒有變化、沒有堆疊，只有乾巴巴的一句：「他妖孽般的臉龐」、「她絕美的容顏」。

　　作者，你夠了喔！這樣真的不膩嗎？

　　唔，好吧！姑且不論作者膩不膩的問題，這樣的形容讓我想到某幅世界知名畫作《男人之子》（又名《戴黑帽的男人》）一般，作者只告訴我這個人很美喔！很帥喔！然而我卻連對方的長相都不知道。

　　或許有人會問：這是文字欸，可以自己想像啊？

　　那我倒是想說：既然是文字，才更應該要有引導。

　　又或者我也想回：如果你（或者作者）只想要用偷懶的方式強調角色很好看並且毫無變化，那還不如不要寫，因為這樣的形容對於整體故事劇情沒有任何的幫助。

 

　　▲能不能具體分析問題在哪裡？

　　我們先撇除「究竟是否要留給讀者想像」的這個問題，先來探討為什麼我會覺得只用簡簡單單一個「好看」形容角色是不好的。

　　一、形象單薄

　　我們可以先想想，一般而言我們在「看」一個人會看到他的什麼？

　　大致上會有：容貌、衣著、眼神、談吐以及舉手投足所展現出來的氣質。

　　若只談論外貌，除了這個人的長相以外，總還有衣著與表情吧！也當然一定會有人認同，有人就算站在那裏不動，散發出來的感覺（氣質）就非常鮮明，而那有可能是指他的細部表情與動作，總歸也是外貌的一部分。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好看的人！」

　　藉由他人之口表示角色的好看以及以「絕美」形容並不是不行，但請記得，這樣的形容詞（形容語句）「絕對不能是全部」。

　　二、沒有焦點

　　△角色好看，然後呢？

　　角色邪魅、放蕩不羈，角色仙氣飄飄，角色風情萬種，然後呢？

　　我們日常生活中或多或少都看過一些演藝人員的新聞或者圖片，可能在腦海裡立刻就會把特定形容詞連結到特定人物身上，但這樣真的可以嗎？──又或者說，這樣真的足夠嗎？

　　有句歌詞是這麼寫的「我可以不知道／你的名和姓／我不能不看見／你的大眼睛」。

　　該句歌詞中的「眼睛」就是這名角色的焦點。

　　不曉得各位在日常生活中有沒有遇過那種形象非常鮮明的人？例如擁有一雙又大又漂亮的眼睛、高聳的鼻樑、稀罕的招風耳或者可愛的小圓臉，也可能對方的皮膚特別白皙、身形肌肉看起來特別精實，這些都是組成外貌的元素。

　　如果作者沒有對自己的角色有具體的想像，那麼我相信這些特色也會是他們從未想過的。

　　△什麼是焦點？

　　說起來，最近我就看到了鮮少形容女主角好看，但卻總是能在作品裡、作品外抓住角色與讀者目光的描述。

　　作者並沒有單挑女主角的容貌形容，而是著重於她打從孩提時期特別明亮的那雙大眼睛，多方多面地進行各種刻劃，我沒辦法回頭完全照抄文句，但就著印象寫出作者的筆法：

　　1. 鄰居婦人才進門，便看到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她楞了一下，而後笑著對女主角的母親道：「這是妳的孩子？瞧著就是個聰明的！」

　　2. 心思不那麼正的女配角不喜歡看到女主，總覺得那雙清澈的大眼能看穿自己，讓自己的小心思無所遁形。她忍著自己的心虛，笑著和女主角打招呼：「妳好啊，妹妹。」

　　3. 壞人見來的是個孩子，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倒是存心逗弄，卻因女主角幾句一針見血的話而驚愕。壞人看著女主角那又圓又亮的眼睛，只覺得這毛骨悚然，不曉得眼前的孩子究竟是否為披著皮的妖怪。

　　4. 女主角的小姊妹們看著她那雙大眼不安分地轉動，樣子鮮活得很，立即知道她正想要壞事。

　　5. 女主角的親戚長輩看著原本病弱的女主角終於比從前長胖了些，皮膚也不再是病懨懨的蠟黃，而是愈發白皙。不比從前那般在病中的模樣，只餘一雙大眼睛轉動著，彷彿下一刻就要不好。

　　我回憶了幾個比較經典的段落，挑出了幾個比較經典的例子。女主角眼睛大，皮膚又因為病癒而愈發白皙，並且也逐漸不再瘦弱，以我們傳統那句「一白遮三醜」以及普遍認為大眼睛就是好看來說，還算是個孩子的女主角的「美麗雛形」不就出來了？

　　眾人看見女主角的第一瞬間注意到的就是她的那雙大眼，而這就是她整體容貌的「焦點」。

　　「大眼睛」的特色定下了，而不同的人從她同樣那雙靈動的大眼中能夠看出不同的東西，是不是很像看魔鏡（或者測謊機）？

　　作者除了給予女主角「大眼睛」這個焦點以外，還賦予了這個焦點特色，使得她的容貌更加鮮明──從此以後，我們不但知道女主角有雙大眼睛，還知道那雙大眼睛能夠看透一切，而擁有看透一切雙眼的女主角同時必定也是個聰明的人。

　　看，才貌雙全的設定不就出現了雛形？

　　三、虎頭蛇尾

　　△只有絕美可以嗎？

　　在理想狀態下，也就是我們再三琢磨自己的作品以後，每一個元素、每一道細節在作品當中都有其用處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從前雖也看過只用一句「絕美」形容女主，但當女主角遭受無妄之災、被壞人綁架準備用以威脅他人時，女主眼眶泛淚抬起頭來，朝著綁匪深深地看了一眼，綁匪因為這完美的角度而一楞，女主角立刻趁亂逃離。

　　氣急敗壞的綁匪並沒有再被女主角的容貌所迷惑，然而他已經失去了手中的人質，而女主角也順利地自救。

　　這時候當代讀者定會對作者描寫「眼眶泛淚的女主角抬頭看著綁匪」這樣的畫面有所共鳴──唉！被一個絕世大美人這樣看著，誰受得了啊！

　　△缺乏利用與延伸

　　雖然最早作者的確乾巴巴地寫了句女主角很漂亮（絕美），但這時候她的美貌派上用場了！回頭如果送醫檢查或者回到家中時，還可以藉由這場驚魂軟軟地跟親朋好友撒嬌，這樣的畫面不就豐滿起來了？

　　說起來，寫到這裡，好像覺得我在打自己的臉──這時候我又轉圜了一下，其實「絕美」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別丟一句「絕美」以後，整篇故事不再利用主角的容貌（進行活動、形容等等），若是如此，那也太浪費了。

　　好歹你讓他／她在進行各種動靜態活動讓人看到，讓人覺得這真是一幅最美的風景，又或者讓那些配角們覺得主角這麼帥、這麼美，竟然還有各種才藝或者技能，「比不過啊！比不過！」

　　更甚者，難不成不會有那種外貌協會的，覺得帥哥美女即正義的人嗎？讓他們在最開始談生意的起始台階更高，那也是一種用處（嗚嗚，這好社會現實）。

　　如此一來，藉由種種的堆疊，主角的容貌也就不會像那種作者為寫而寫的冗餘段落了。

　　▲噫！好！我就喜歡帥哥美女！那要怎麼寫比較好？

　　一、角色擁有扣人目光的焦點

　　如同上一段我舉例某部作品中，女主角的「大眼睛」一般。

　　每當一個人在眾人面前（或者在你面前）亮相，在他人的眼中總會有第一時間展現的特色──無論是大眼睛或者瞇瞇眼、和藹可親的笑容或者總是別人欠他幾百萬的表情，那都會是一個人的外貌特點。

　　在這樣的外貌特點上，我們可以利用其強化讀者對該名角色的第一印象，在往後無論是延伸發展或者製造反差，都能夠呈現出很好的效果。

　　二、運用各種修辭手法，並就此基礎環環相扣

　　我曾在「【雜談】寫作概要：羊腸必短（揚長避短）！以武打為例」這篇文章提到了「加筆」的方法，利用不斷增加與延伸的形容描述堆疊以達成我們想要的場景氛圍，而這種方式同樣也能用在外貌的形容上。

　　單純形容外貌的話，怎麼加筆？

　　首先，我們依舊要緊扣焦點，以角色給人的第一印象為優先，而這個第一印象或許只是單純表達容貌的美麗，也可能是藉此與該角色的個性／特色環環相扣。

　　△利用初遇橋段表達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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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到故事中的我們正在郊外踏青，忽聞一陣悠揚的笛聲傳入耳中。好奇的我們不自覺地被那道聲音給吸引而去，直到拐了個彎，一座老舊的涼亭映入自己眼簾，而一名白衣飄飄的女性正吹著竹笛，聲音嘹亮。

　　我們擔心打擾到女性吹笛，也就遠遠地站著賞樂，我們的視力非常好，這時也開始打量女性的長相。

　　留著長髮的女性頭髮具有光澤，反射早晨的陽光，像是絲綢一般。她的臉蛋微俯，看著桌上樂譜，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雙眸，遮擋了她的目光。

　　我們繼續看著她，發現她一身芡實白的衣裙竟更襯得她皮膚白皙。她修長的指尖在竹笛的音孔上不斷反覆按壓，坐得直挺的背使她儀態令人賞心悅目。

　　一曲既畢，女性手中依舊拿著竹笛，她站起身來，率先向我們頷首，大方地打了個招呼。我們到這時候才第一次直視女性的目光，發現她的雙眼明亮，像是一汪清泉，她面含笑容，如春季盛開的花朵一般妍麗。

　　有那麼瞬間，我們覺得女性就像來到凡塵的仙子一般被我們幸運地偶遇，彷彿我們人生至今所經歷的美景都相形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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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辭手法

　　──好，我們對這位女性單純的外貌形容到此為止，接下來我們看看我用了什麼修辭。

　　1. 比擬法：女性的頭髮如絲綢，女性的笑容像是春季盛開的花朵

　　2. 比較法：白色的衣裙竟襯得女性的膚色更加白皙（啊！這什麼天怒人怨的特質）

　　3. 誇飾法：女性像是來到凡塵的仙子，並且美得令過往我們所見都相形失色

　　在我上頭舉例的段落，我並沒有特別寫出很多花俏的形容詞，然而依舊舉例了三種較常見的修辭手法。雖然在學時期的修辭學習一度令我感到呆板無趣，但真正運用到的時候，我心想：哇！原來課本教的都有用！

　　■資訊延伸

　　以同一段文字看來，你能從上面這段文字中得到什麼資訊呢？

　　1. 女性的容貌焦點是一頭髮質極好的秀髮

　　2. 吹笛的時候很認真，可證於女性在吹完笛後的第一時間與我們打招呼

　　3. 女性的儀態良好，就算是坐著吹笛、略微俯視桌上的譜子，依舊能打挺背脊

　　4. 女性打招呼的時候十分大方，笑容十分迷人（純粹外貌以外，舉手投足的焦點）

　　其後，當我們再有機會與萍水相逢的這名女性相遇，可能發現其實她是名老師、是哪戶人家精心教養出來的千金，也可能事實上與女性所表現出來的氣質有反差，例如她其實是個太妹，但意外地擁有高超的笛藝。

　　往後在劇情發展上，這些她初登場的特質都可以一一被利用上。

　　請記得：我們之所以在作品中描摹角色的外貌與展現出來的姿態，要的絕不僅僅是單薄無力的形容，而是要讓角色的整體形象在讀者眼中更加鮮活，所以如果我們能在外貌與舉手投足的基礎上添加一些元素，就能讓我們的作品更加生動些。

　　三、如果可以，引用詩詞歌賦吧？

　　寫到這個段落，我忍不住想貼一段〈洛神賦〉以便直接完成這個段落，但不行啊！不行！還是得好好說說。

　　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費盡心思鋪陳、描述，卻總覺得還是差那麼點意思呢？

　　詩詞歌賦適合你！

　　不說那些專門形容美人的詩詞歌賦，甚至形容景色的詩詞也能應用。

　　例如我們可以用「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形容一個擁有獨特氣質的人形單影隻的模樣，也可以利用「星辰讓光彩，風露發晶英。」形容一個人風采卓越、力壓眾人。

　　就像是在學時期作文課中老師總要用紅筆圈點出名言佳句一般，讓自己的創作更往上增添一個檔次的語句，我們也能適時添上不是？

　　四、更進一步，徹底出賣親朋好友，練習寫他們的容貌！

　　對著照片或者ＣＧ圖練習描摹是最為土法煉鋼的方式，如果你覺得自己怎麼樣都寫不好，甚至你和我一樣有臉盲、有近似心盲症的症狀而沒辦法具體形容一名由純文字虛構的角色的話，那麼我倒是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方式。

　　只需要那麼一點點耐心。

　　我們不需要十分詳實地描述人物的外貌，而是可以抓出他的大致輪廓與焦點，利用真實的照片或者既存的ＣＧ圖進行練習，相信認真地看多了、練習多了，很快也能抓到一些文筆上的手感。

　　再者，我們當然也可以偷偷地描寫我們親朋好友的模樣，他們是最接近自己的存在，如果平常有稍微留心一二、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相信當你坐到電腦前（或者利用任何能讓你書寫的工具），定能夠對著腦袋中的他們的模樣文思泉湧。

　　▲廢話太多了！我要總結！

　　好的！總結不就來了嗎？

　　一、你所創造的角色需要有焦點

　　二、多點修辭手法讓你筆下的人物更加立體

　　三、將外貌特色與人物的個性等其他設定結合，讓角色更加飽滿生動

　　四、練習！練習！再練習！

　　一不小心又寫了五千多字，總而言之，希望這篇文章對各位有所幫助或者啟發，如果你對我的文章有興趣，歡迎將我的網站「穆如清風（https://www.deardeer.name/）」加入書籤，或者可以追蹤我的粉專（https://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61563744204457），我們下次見。